遇见谁

image新换的班车司机很年青,喜欢叮叮当当一路歌,下班的时候播放歌曲,上班听无线电。今天据说是七夕,中国情人节。有人点播孙燕姿的《遇见》,文艺台的主持人唧唧歪歪地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后,孙燕姿唱:“……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我把头抵在车窗上笑了。现在应该很少有人相信XX人是自己的唯一了,上天派他来,注定和自己在一起等等。真相信这一套,也太容易孤独终老。茫茫的人海,复杂的路况,莫说他万一找不到路,就是因堵车来晚几年,我也耽搁不起啊。我们这起庸俗老百姓,是时候一定要找个靠谱的人成家过日子。爱情是比HERMMS BIRKINS手袋更矜贵奢侈的一件事,如果它一直不肯发生,我也不能等至天荒地老。

但即便是立志追求纯粹的爱情,也不会冥冥中某个人就是唯一吧?具备基本条件的一类人,碰上了都有可能爱上。恋爱中的人觉得对方弥足珍贵,才会说:多幸运让我遇见你。其实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幸运的是你们都赶上了这个PERFECT TIMING.

如果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那么为什么一闻到春风就想恋爱呢?LOREILEI又好说我想得太多煞风景了,我不过是想说:我们的爱情并不会消失殆尽在某个人身上,也许他可以从我们的生命里拿走一点记忆,但我们恋爱的能力历久常新。

杀手积分卡

最近彭浩翔很红,大家又翻出《买凶拍人》来看。我虽然还没有复习,但是刘以达给我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伊所在的杀手公司为了反击竞争,整个TEAM带了全套方案来见客户,做完业务介绍之后,他还拿出一张积分卡,细声细气地说:“每杀一个人,赠送印花一枚,集齐十个印花,可以免费杀一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同事说起在哈尔滨出差,出租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的兄弟:“什么?这还用我去?你打折他一条腿就行了,别打头脸,对,拿一根粗点的擀面杖就行——”语气等闲得象吩咐老婆到超市买一只鸡。一边BRIEF,一边还回国头亲切地问乘客:“刚才您说到哪里下?”我对这种举重若轻的专业态度十分钦佩,于是就跟他们提起了刘以达的杀人积分卡。大家都觉得深受启发,就消费者教育、忠诚度培养等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因为有个客户最近在搞大规模的ROADSHOW,于是有人也提议在夜总会、酒吧等目标消费者云集的场所举办ROADSHOW,一时间大家眼前马上出现了血肉横飞、白鸽扑腾的场面。午饭就在这种热烈而又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炸酱面剩了一桌子。

这样一群走火入魔的员工,公司有福了。同事说:这已经不叫职业病,这叫强迫症。再这样下去我恐怕看电影也不会觉得好笑了,我大概会觉得杀人积分卡很正常。我也许还会象YT同学那样,一脸无辜地说:“那不是挺好的么?”虽然YT同学挺好的,我还是不想变成他那样的人。我打算今天晚上回家看彭浩翔的《AV》,如果没笑,明天就该考虑退休的事了。

极爱自己

那天跟专业人士聊天,才知道用化妆水有多么重要,是护肤必不可少的步骤之一。而我,竟然是一个从不在脸上用化妆水的人。人家困惑地问我:为什么不用呢?我吱唔老半天,一会儿说爱过敏,一会儿说没时间。说自己没时间学弹琴画画是可以的,说自己没时间往脸上抹化妆水就有点可耻了。虽然我是个工作繁重的职业妇女,但何至于忙成这样呢?还是懒,得敷衍处且敷衍,可惜我的脸却不肯敷衍我,它常年干燥,起皮,春秋时节还过敏,一脸红冬冬。冬天时北风一吹,皮肤干得连咧嘴笑都有点艰难,才急忙去买保湿面膜抢救。年年这样痛苦,仍是下不了决心每天多花几分钟照顾自己。以前有一次因参加会议,和人住在一个公寓式酒店套房里,这一位平日看来还是那种端庄朴素,不太爱打扮的女孩子,可是她每天足足比我早起一个钟头,哼着歌曲在洗手间细细梳洗,我每天早上在半梦半醒间听她在脸上拍拍打打,节奏欢快。等我艰难地爬起来洗脸刷牙的时候,伊已经坐在桌前,一壁喝茶,一壁看报纸。到第四天上,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平时上班,也是每天这么早起床么?”伊说:“是啊。我洗漱完毕必须喝杯茶,看看报纸。”

我当时叹为观止,把这事当成奇闻讲给人听。后来发现原来很多人擅长打理自己:X同学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先洗一个头,喂了猫,才出门坐班车;L同学每天早上虔诚地完成护肤工序,一边看《罗生门》这样的电影一边按摩脸部。她且不需要照镜子,她的名言是:“我知道我的脸在哪儿。”

原来怪癖的那个是我,省掉早餐,省掉护肤时间,临出门15分钟才起床,用争取到的每一分钟时间来打盹。永远渴睡,班车上,出租车上,飞机上……也许到长眠的那一天,才能真正睡够。朋友也净是跨国公司核心业务部门的员工,我的工作烦是烦一点,但并不比一般人更忙。我的问题是,我太欠缺对眼前生活的兴趣,总觉得我的快乐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似捱日子,因此做什么都疲倦。

其实快乐是很主观的一件事情,现在不设法让自己快乐,也许就再没机会快乐了。努力维持肉身的健康漂亮,即便是制造假繁荣,也会让自己渐渐信以为真。因此只有孩子才自寻烦恼,成熟的人都会得善待自己。

我决定从化妆水开始,对自己好一点。

极限烫衣

image这世上有些痛苦理直气壮,比如生病、失窃、遭人遗弃。另一些痛苦,则永远得不到别人的同情。我的生活中有无数此类无名肿痛,一旦说起来,我都知道会得到些什么答案,总之你的苦永远不如人家苦。比如你说天天晚上陪客户吃饭,弄的食不知味,一定有人说:“那还不好,吃香喝辣之余,还省下自家饭钱。”你说连年出差,患上机场恐惧症,他们会艳羡地拍着手说:“多好呀,利用公家资源到处旅游,我想出差都没机会呢!”说这样话的人,多半没有出过差,他们并不知道可以出差杭州5次还没能看清楚西湖。因此诉苦这件事,除了至爱亲朋,我很少做,免得自取其辱。还有烫衣服,忙碌一个星期,积下脏衣服无数,全留到周末洗烫,两个人一天一套衣服,7天下来是个什么数字。往往一拾起烫斗就两三个钟头,老腰几乎不层折断。最心酸的是看着一叠叠烫好的衣服,转眼就又都穿脏了,还得从头再来一遍,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欲哭无泪。

烫衣服这件事最不能提,仿佛全人类都要嗤之以鼻似的。有人夷然质问我:“为什么不穿不易起皱的料子?”或者为什么不买最高级的滚筒式洗衣机,“活该”两字简直写在了脸上。还有人讶异地问:“干嘛自己烫?全交洗衣店好了,才4块钱一件。”二三十件衣服,一周便是百来块钱,就算付得出,这种奢侈也会让自己流汗的。

上周出差一个星期,颠沛流离,一天换一个酒店,根本别想在酒店洗衣服,多亏是盛夏,衣服都薄,带上五六套也不过塞满一只小拉杆箱。没想到还遭到同事嘲笑,说我似搬家。同事自己都背一只小背囊,另外提着电脑,状甚潇洒。但我不禁怀疑,单是内裤袜子,收起来已经是一大包了吧?男同志又不穿丝袜真丝内衣。他们的换洗衣服在哪里?

原来不止出差,在办公室里,也有同事两天穿着同样的衣服。如果是永恒的白衬衫西裤,倒也罢了,没准人家一式一样买了几件存在家里。偏偏是很花款的浅色衫裙,非常引人注目。坐在空调房间里,并没有大汗淋漓,也没弄上酱汁,因此第二天又原样穿了回来,那些体味,香水味就统统忽略不计了。我不记得我对任何一套衣服那样爱不释手过。其实就算是洗过,也请你隔天再穿好吧?否则老让人觉得你夜不归宿似的,多暧昧。

现在出差越来越多,要单是出去走店还好,有时还要西服革履扮上了跟客户去开会,这样下去真要考虑随身携带小烫斗。去年听说英国流行一个极限运动叫EXTREME IRONING,在跋山、涉水、攀岩、飞行……各种高难度动作下取出一个烫衣板,开始烫衣服。原先看了只觉得匪夷所思,老一辈说的没有错,怎么资产阶级的精神就空虚到了这个地步呢?不能省下心力作些对国家人民有益的事么?最少也作些靠谱的事啊。现在我明白了,这活动一定是苦命的白领发明的,英国人那么讲究,决计不会穿着皱巴巴几天未换的衬衫去开会,练好EXTREME IRONING至关重要。以后求职,不光问你会不会驾驶,EXTREME IRONING也是必修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