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不容撕逼

今天想先说一件孩子的事儿。

是的我是一个已婚有娃的中年妇女。我还并不打算写母婴专栏卖母婴用品,毕竟每天平均花在跟孩子相关事情上的时间已经够够儿的了。也不要跟我要孩子照片了,我的定位是“不会弹吉他的摇滚歌星”啊!现在让我秀孩子聊育儿经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是今天的事呢,却还是得从孩子说起。

我生孩子算晚的,亲戚朋友当着我的面不说,背地里估计也没少议论。我估计在有些人心中我可能还是一个“因为肚子不争气多年来刻意回避生育话题千辛万苦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终于一举得男”的励志故事。

我也不好到处跟人解释“真的没有不孕不育”。但不生孩子确实是因为不喜欢,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他们。甚至现在养了他几年,仍然对他以后变成什么样一无所知。我不太了解孩子们的相处模式,我只能教他成年人处理事情的方式。

孩子的直白有时候让我觉得好笑,有时候又真的是很残酷。我儿子出名笑点低,跟个二百五似的,特别容易开心和兴奋。有一天早上去上学,路上碰见幼儿园小朋友,就开心地蹦过去叫她。小姑娘还有起床气呢,一甩手一扭脸,大声说:我不喜欢你!

然后我那个一年也哭不了五次的儿子立刻就热泪盈眶了,瘪着嘴忍着泪羞愤地跟我说:“我才不喜欢XX哪!”

在旁边目击了整件事情的我,觉得非常难受。并不是为他难受,俩孩子一分钟之后就没心没肺抱在一起脸贴脸了。

我难受是因为想起了自己一辈子看过的所有脸色。

我当时跟孩子说:“她说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是她现在情绪不好。”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知道这个道理很重要,但是知道这个道理,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比如我就知道这个道理啊。

别人不喜欢你,不一定是因为你不好(可能是他瞎);

公司最后不录用你,也不一定表示你不好 (公司并不找最好的人,只找最合适的人);

别人对你发脾气,也不一定是你做错事 (可能他就是不会控制情绪)。

那又怎么样?伤害和委屈还不是一样都受了。事实上,越是不关你的事,你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我是不相信道歉的。电商客服、餐馆服务员、大街上踩了我一脚的陌生人,都可以道勤、赔偿,一笑泯恩仇。因为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用再跟他们打交道。但是熟人不行。

对不起,心没那么大。

前几天在票圈看到有人感叹,自己连个特别知心无话不谈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做的亲密朋友都没有。我想了想自己,我有吗?

我大概也没有。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不需要这样的朋友。无论什么事都应该找有同样兴趣的人一起做,而不是跟感情最好的人一起。

人间已经这么不开心了,勉强相陪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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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人到中年以后,我有很多时间是和自己一起的。看电影、吃饭、逛街、喝酒……一个人都很方便自由。可能有点反社会吧。

朋友吧,我也有很多。但好朋友怎么定义?谈到形影不离的那种闺蜜,很多人都会想起《欲望都市》里的四人帮。大家都觉得,能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到了一把年纪,还能每周一起吃个Brunch,无话不谈,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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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知道吗,亲密关系的一个要素,就是要进入对方的隐私和生活,同时也向对方打开自己。所谓熟不拘礼,荤素不忌,关系好到一定地步,最可怕的,不是连床上24式都讲给对方听,是表达观点的时候,不再考虑对方的感受。

《欲望都市》好多年不看了,什么大胆热辣的性爱对白、眼花缭乱的时尚搭配都没什么印象了。我记得最清楚的唯有四场戏:Charlott骂Samantha是人尽可夫的公共汽车、Carrie当面锣对面鼓质问Charlotte为什么有钱不借给她;Miranda说Carrie是一见前男友就要回去犯贱的作女; Charlotte批评Miranda怀孕了却没资格做个好妈妈。

当然她们最后都和好了,开诚布公地道歉、不计前嫌地拥抱。经历了这些,反而了解更多、感情更深了。

我告诉你,现实生活中没、有、这、回、事。

你给别人的伤害,即便是无心的,即便假以时日,会慢慢淡忘,但可能也只是你淡忘了。不小心真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不会因为这把刀是好朋友戳的,就不那么疼。我跟再好的朋友,也维持一个最后的距离,聊天说话别太大言不惭、不保证对方能笑,就尽量别说笑话。即便这样注意了,有时候还是难免会得罪人,因为我并没有那么七窍玲珑。哪里还搁得住童言无忌尽情放飞啊。

保持距离,也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办法。

我真的不是那种,今年跟你翻脸大吵,明天就能跟你嘻嘻哈哈的人。也许5岁以前有过这种超能力吧。他们说天蝎座爱记仇,我并没有打算把你记在小本上一个一个报复回去,只是一旦看过你的脸色,再听你的亲热话就会觉得超尴尬,这是生理反应,打针吃药也好不了。

有一句话叫“面斥不雅”,意思是当面训斥你实在是难堪,潜台词是:希望你自觉一点不要等被人骂才知道难堪。我想到这个场面已经很难堪了,所以尽量不招你。你呢,也应该意识到当面说别人会让人难堪才好,尽量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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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因为还要见面,也许我们还有挺开心亲近的过去,所以除非什么大事,否则最好别当面翻脸,背地里骂我几句也好,甚至你到知乎天涯百度贴吧写几个长贴吐槽,都好过你跟我戳破这层窗户纸。

如果我没错,你就更没理由撒泼了。

但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有的人心特别大。昨天刚往你脸上扔了一个烂西红柿,今天就能揽着你脖子说悄悄话。还觉得自己心无城府赤子之心特别可爱。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的,所以成熟的我,除了拥抱人类之间的不同之外,也就只能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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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了避免大家尴尬,也许还是别那么亲密的好。我跟你没好到勾肩搭背的地步,我也就不怕你朝我扔西红柿。

一直以来我们都说中国人不善表达,什么都愿意藏在心里。新一代的小孩儿们都被家长鼓励多表达自己、训练自己在公众场合讲话。这些也都没有错,但是即便是西洋人,也仅是鼓励孩子把爱、拒绝,和想要的东西表达出来,并没让孩子所向披靡地出去伤害别人吧。外国人那书架子上,类似沟通技巧这种书也是一排排地摆着。

这个对缺乏沟通训练的中国人来说,就更加难了。正因为不擅表达,所以一表达出来经常就不是人话。老祖宗有“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种古训,大概就是防着大家熟了以后蹬鼻子上脸彼此难堪。

好好说话这件事可真不是看几本书听几个互联网课程就能学会的,没什么事儿我看我们大家还是多保持距离,才能争取不撕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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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感情当做一盘生意

娱乐圈从来都少不了绯闻,只是最近几宗新闻,不管是昔日花样少爷和模特激吻,还是出版大鳄与名媛开房,大家好像并没有群情激愤地跑出来站队。怎么就没有人体谅这些事件当中的受害者了?群众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呢?都在霍建华宣布恋情的时候给了胡歌了吗?

观众这样凉薄,并非因为绯闻男女不主角不够红,咖不够大。关注故事的走向,围观群众除了事不关己地幸灾乐祸,还有点迷之尴尬:几方当事人年纪都不小了,无论事业还是感情,都算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然后遇到这种事,都忽然变成了束手无策赌气跺脚的热血青年,场面夸张戏剧得似台湾立法委员选举现场。观看闹剧,你让人怎么严肃得起来嘛。

群众是冷酷的。本来“闹恋爱”这种事,就是年轻人的专利(甚至是帅哥美女的专利)。无论多么肉麻的言语动作,由年轻人做出来毫不猥琐,只有奔放。而同样的戏码,由风尘仆仆油腻疲倦的中年人照搬一套,马上就沦为猥琐。在《绝望的主妇》里,18岁的儿子对四十多岁重新怀孕的父母说:真恶心。我都不敢想象你们俩之间还干那事儿……对年轻人来说,中年以上的人根本都不配有性别。一把年纪还搅男女关系,本身就够可笑的了,居然以他们积累了半辈子的人力物力经验值,仍然搞不定,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啊。

可是你有没有替中年人想一想啊,处理感情的能力,可并不像工作经验一样,随着年龄增长逐年累积。它既没有专业培训,也没有天天练习。而且人到中年,柴米油盐、股票房产、事业金钱……多少事情要分去你的时间精力,哪像年轻人,除了唱歌打球玩玩玩,就是谈恋爱一门科目,全身心投入,精益求精。正如高考是普通人一辈子的知识巅峰,青春期人人都是情场高手。过了那个阶段,早就手生了,心却没有老,一旦陷进情感纠纷,可不马上就手忙脚乱气急败坏起来。 

可是悲哀的是,因为你已经是身经百战的中年人了,所以犯错误都没有人会原谅,别人总是期待你能做出与身份对等的事。那么中年人应该怎么谈恋爱呢,毕竟大家还有荷尔蒙需要照顾,完全泯灭情欲也是不太可能。你想想,中年人的优势在哪里?和年轻人相比,你少了体力,多了技巧;少了知识,多了智慧;少了活力,多了耐心。大叔们大概也都知道,小伙子在床上只管横冲直撞,自己想胜出,就要控制情欲多用手段。处理感情问题也是一样,都应该把自己在生意上运筹帷幄的手段拿出来。 

周星驰的《国产零零漆》开头,讨债妓女跟风度翩翩的猪肉佬说:我以为我们是真感情,没想到终究也是一盘生意。我倒觉得,中年人如果肯把对待生意的态度拿出来谈感情,于谁来说都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