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块广告牌,一个活下去的目的

不完全统计,《三块广告牌》已经获得了美国影评人协会年度佳片、美国评论家选择电影奖最佳女主男配、美国演员工会奖最佳女主男配、多伦多国际电影节观众选择奖、奥斯卡奖最佳女主男配,以及金球奖全部。风头直追当年的《阿甘正传》。然而它并没有《阿甘正传》那么宏大的叙事,它说的只是美国小镇上的一个故事而已。

可是看完《三块广告牌》你就知道,它不得奖,谁得奖?

它具备一切高级剧情片的必杀技:


1. 具有冷酷的现实主义色彩
故事发生在密苏里州一个叫Ebbing的小镇。镇名虽然是杜撰的,但是剧情真实得像是在报缝儿里看到的社会新闻:女儿被强奸焚烧致死,警察抓不到真凶。受害者母亲在公路旁包了三块广告牌,隔空喊话质问警局局长,引起了小镇风波。

随着小镇居民矛盾一步步激化、失控,暴露了更多的社会问题:南方保守势力的黑人、同性恋歧视;家暴;军人特权。


2. 全剧没有一个坏人,你不知道该怪谁,有冤不知道找谁诉。

小镇上只有浑身缺点的好人,和情有可原的混蛋。

受害者母亲本该是最值得大家同情的,包广告牌给警察局施加压力这一招,对手即便气到冒烟,都不得不承认她“帅呆”。而且还是系列广告,设计简约,文案精练,层层递进,直指人心,国内广告公司真该好好学一学。

无所畏惧的扑克脸,简直是闪烁着女性之光的战神。

而矛头直指的警察局长呢?你以为他是傲慢油滑的官僚?恰恰相反,他敬业、爱家、关心下属、富有同情心和幽默感,病入膏肓都没自怨自艾,连自杀都做得潇洒坦然,温情脉脉,洒向人间的都是爱。

连殴打黑人、仇视同性恋的粗暴警察,其实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崇敬他的上司,眷恋他的老母亲。

连家暴妻子的劈腿渣男,都会动情地握住前妻的手;愚蠢的小三,那么无辜可爱,人畜无害。

如果你看过女主他老公,科恩家兄弟的FARGO(冰血暴)系列,你就知道,美国南方小镇的人真的就是这种状态,无知、执拗,浑浑噩噩,脑子一根筋,特别擅长认真努力地把一件小事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3. 反高潮。
小到警察局长咄咄逼人之际忽然一口鲜血喷在对方脸上,大到重新做人的警察像孤胆英雄一样智取嫌犯然后发现一切白干….人生每一个转角,都充满了徒劳无功的无力感。这些悲喜交加的反转,让人哭笑不得,也充满黑色幽默。

当然一部优秀的剧情片,还得学会讨好奥斯卡。

要想引起奥斯卡的注意,首先你得触及各种社会问题:人种矛盾、恐同问题、家暴、人品高尚的侏儒…. 连异族通婚都有,警察局长一个粗人,娶了娇憨文艺的英国妻子,迷人的英式口音,念着王尔德的句子,难得还不是反派!你说多元不多元。

想让奥斯卡青睐的影片又不能太丧。即便是包裹乌云的金边,你也得有金边。结尾两个水火不容的仇人一起踏上复仇之旅,问题解决了么?没有,甚至连到终点后怎么做也没想好。但是起码两个无法原谅的人终于和解了。至少善良的观众看到这里,露出了温情的围笑。

这也导演最狡猾的地方。我们人类,真的就是这么愚昧而又无力的生物,对命运毫无办法,只能做自欺欺人的抗争。包广告牌有什么用?你其实心底里知道破案希望渺茫,顶着与全镇为敌的压力护着这三块广告牌,无非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目的,一个虚假的人生意义;不然一个没有婚姻、没有钱,痛失爱女,而且自己还很可能有一部分责任的中老年妇女,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呢?

当这微小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两个绝望的人又一拍即合踏上复仇之路,并不是为民除害,也不是发泄私愤,仍然是在山穷水尽之际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不然怎么办呢?这就跟在巨大的恐惧面前选择昏过去一样,就是我们弱小人类自救的方式啊。从这个意义上讲,这个电影又真的是励志的。

那个下午我在K房抽疯

泼墨同学曾经说,中年妇女喝着气泡酒在K房狂吼“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感觉好极了,我当时以为可怕的是中年妇女,现在才知道致命的原来是“气泡酒”,气泡酒并不利害,但他们怎么能整个下午只提供气泡酒一种饮料!尤其是当中年妇女中午刚陪老豆喝过一杯白酒的情况下……所以两枚中年妇女基本上一下午都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扮深情扮哀怨扮天真都不给劲儿了,曲目从张震岳和五月天开始,再到陈升和陈医生。以至于母们加菲谢老师哭着哀求我:“可以开始点女的唱的歌儿了么?”你以为,我模仿陈医生唱“反高潮”就是个容易事儿么!!!

基于各种歇斯底里,我真的认为唱K是件很私人的事儿。感谢跟我唱过K的那些人,有足够的力气陪我歇斯底里;也更感谢她们在没有男麦的情况下,每次都挺身而出扮演李宗盛、王杰、周杰伦配合我,我尤其想到泼墨同学舍身扮黄耀明跟我唱流氓歌曲“漩涡”那一回,你们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至于每次都有的MV观赏环节,我再次力荐了何韵诗和陈冠希出演的《劳斯莱丝》剧场版,我偶像黄伟文那样由衷地歌颂同性恋,“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不论男女,誓将一切暧昧朋友关系一棒打死。而两个人是多么好看呀,劳斯与莱丝,都是花样男子。

结尾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真是一点错也没有。

我提起笔来,从来都不知道写什么。可是从很小的时候,还没打算写什么,满脑子都是各种小说电影的结局。荒诞的、讽刺的、凄美的、悲哀的……像一个鲜明的镜头定格在脑海里,说不出地缠绵未绝之意……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白白浪费一个姿势。张爱玲小时候把《霸王别姬》写成现代派小说,虞姬自杀的时候说:“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什么跟什么嘛。

那时候有一个一直晃悠在我眼前的结局:历尽千难万险惊涛骇浪的主人公,在一个气氛祥和的夜晚,骑着自行车路过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路两旁有很多简陋的小饭馆,在门口的树杈上挂满了那种俗艳的小彩灯,拼出“米饭炒菜”、“停车就餐”等字样。他骑着骑着,莫名其妙地就撞到树杈里,最后纠缠不清地让那些小灯泡扎死了。

这于情理上其实十分的不通。但我那时候酷爱这种反高潮,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主人公,毫无价值毫无尊严地死去,有种戏剧化的悲凉。多好的结尾啊,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写。后来看姜文演的一个电影叫《本命年》,老流氓最后让小流氓给扎死了,脸上露出的就是这么一种奇诡的平淡表情,好像还有点笑意,不置信、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地说:“操……”

就像《梦开始的地方》,老顽主宋京生竟然在什刹海冰场让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臭揍了一顿,没有什么比英雄末路更让人难堪的事了。

黄老师的小说《女人是比男人更高级的动物》,程小东大难不死地从飞机上紧急迫降,然后捧着一袋果仁让一要饭的黑人捅死在纽约街道上……原来大家都爱这调调儿。

也许因为我们下意识里都觉得造化弄人,命运的大手轻率地将我们抛来扔去,因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充满着不安全感。其实更可怕的,是明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还得一步一步将又臭又长的人生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