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loser也是种权利

我的朋友F正和前男友交恶。本来也算和平分手吧,但该男因为爱情与自尊双失,情急之下做了许多不体面的事。F受到骚扰,愤怒之余又有点伤心,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疯狂贪婪幼稚。。。再失败的感情也曾经美好过吧,何必一定要弄得不堪回首——道理是这样说,但是分手往往都是丑陋的。

又听泼墨说,她有个朋友,离婚之后愉快很多,认为婚姻是违反人性的制度。这句话其实也很在理:人不成年是不许结婚的,但是多数成年人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人生观世界观,基本不太可能改变自己。所以,要想和另一个成年人和平共处,有时候只好咬牙死忍,违背部分人性——没人性不要紧,有性生活就行了。

凡事有得必有失,大多数人结婚,还是为了搭帮过日子,代价就是失去部分人性。至于其他,比如快乐、幸福、灵魂的契合。。。这些东西结婚的时候并不打包附赠。如果你追求的不是快乐,那么得不到快乐,也是很正常的。

剩饭同学常常说我:YK同学,你把一切想得这么明白,有意思吗?我回答她:没意思。但是糊里糊涂的就能让生活变的有趣吗?也不一定吧,至少我的标准降低了,失望就比较少些,也用不着为着和自己交待,时时粉饰太平,制造假繁荣。

你不要以为人生态度悲观的人,每天就一定都愁眉苦脸的,相反他们也许还更容易高兴——因为知道前面并没有更好的,所以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小快乐。拿我来说:我吃饭的时候总是很高兴的,而且并不势利,无论是腐败大餐、在小馆里凑合、还是在家吃自己弄出来的恐怖菜式,都吃得很用力,吃得兴高采烈。。。直到撑得倒地不起。我的生活算不上幸福——但也没什么不幸,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怨声载道当然不好,但也不必用”知足常乐”那一套来催眠自己吧。
身为一个loser,我看《阳光小美女》,心有戚戚焉。想当飞行员的色盲,失业的同性恋,破产的家庭,失败的婚姻,不美的小美女,吸毒的老爷爷 。。。一家子的loser,踩在烂泥里,也煞有介事的活下去了。我看电影老是看不到点子上,《阳光小美女》其实也是个另类点的励志片,告诉你失去一切不要紧,至少亲情永远在,梦想就不死。许多人看到全家跳上台支持小美女的时候大概眼睛都湿润了。我觉得它好,倒是因为它肯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努力是好的,但是谁说努力了就一定能成功?那个把”九步制胜法”挂在嘴边的爸爸,让人想起拓展训练中拙劣的培训师,谢谢天他失败了——但是失败了也不见得是死罪:It is Okay to be a loser。

时常有人跑来教训我,说做人要厚道,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你得尊重别人的选择。比如你不喜欢肉麻,你得允许别人肉麻。那我也有一样的权利吧,我不喜欢给自己打鸡血,我情愿有尊严地做一个loser。人和人的确是不一样的,打个比方说:不是每次性生活都一定有高潮,有人觉得无所谓,下床继续吃喝玩乐去了;有的人就不干,非要继续手淫到high了为止;还有的人,没有高潮也要喊出高潮来。。。都OK嘅,没有谁对谁错。

差不多10年前了,听人说过一个 “人生四大不乐事”的顺口溜,恶搞”人生四大乐事”,我十分喜欢,因此到现在还记得:

久旱逢甘霖——几滴
他乡遇故知——情敌
洞房花烛夜——隔壁
金榜题名时——没你

人生并非处处是惊喜,倒是充满了这样的反高潮,想高高兴兴地活下去,多少需要一点黑色幽默。

投鼠忌器

我们家楼下传达室的常驻门房,是两个老头。一个值早班,一个值晚班。夜里和周末另外有人。

早班老头和晚班老头,一个天使一个魔鬼,极端脸谱化。早班老头是经典动画片里圣诞老人和七个小矮人的混合体,鹤发童颜、矍铄慈祥,一个圆肚子沉甸甸地掉在皮带外面、眼睛爱从老花镜上方看人。每当住户路过门房,他都会得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来热烈地挥手问好。我原本一贯是低头溜边臊眉搭眼地走路,但为着不扫他的兴,必得神采奕奕左右顾盼着出门。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戴了一条圣诞老人图案的领带,我夸道:真可爱。他睁圆眼睛:可爱的还在后头哩——捞起领带来一按机关,马上奏起了“铃儿响叮当”,我笑得绝倒。

晚班老头则正相反:眼神阴鸷,身板高大,花白头发在脑后梳条长辫子,一副不好相与的样子,轻易不搭理人,张嘴就是官司。好几次因为包裹的事闹不愉快,我想投诉他,又怕连累早班老头,只好一忍再忍。

不久前早班老头悄悄告诉我,晚班老头因为犯众怒,不日将被开除。我松了一口气,自己还是太狷介,这种事,公事公办好了,很不必瞻前顾后。大概是生活中习惯了,再恨一个人,不至于伤及无辜。我始终不明白有些人,会跑到我面前来数落我朋友的不是,而且,明知我们有交情。这是怎么个意思?斥责我交友不慎?命我去修理对方?要真有深仇大恨,找正主拼命去成不成?干吗一定要陷别人于不义啊。大概都想有个机会扮演西太后,一施淫威。

我觉得咱们平民百姓,还是别太拿自己当人了。又不是什么国仇家恨,说出大天来也不过就是你瞧人不顺眼。Come on,这个世界上,谁瞧得惯谁呀。找个志趣相投的人,背地里泄泄私愤也就完了,何必让朋友难做人。就象不懂事的父母吵架,逼着5岁的孩子说:你跟妈妈好啊,不许跟爸爸说话——拿一个小孩子当磨心,还觉得自己有手段。

我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熟不拘礼“这回事。小贪跟我几乎有半辈子的交情了。这朋友之所以有的做,全赖彼此留有分寸,不是对方所有的事你都可以问,也不是自己所有的事都一定要跟对方说。就算议论影视歌星,我也得看看她是什么观点再开炮——不过我真幸运,那么巧她也讨厌王菲。

其实跟我这样一个loser做朋友,是很吃亏的事。我没有天大的面子,没有地大的银子,朋友遇到麻烦的时候,我往往正一脚踩在泥里,自顾不暇,能做的无非也就是拍拍肩膊,连肉麻一点的话都说不出口。那我至少可以不往人肋上插尖刀吧。

所以我听从朋友的劝告,blog上不再碰三样东西:那啥、那啥,和那谁谁。我不想做老鼠,更不愿做瓶子。

男人的用处

男人怎么用?这话让人听了又该淫笑了。。。不不,我并不是一夜无男人不欢的尤物,除了人人都有的生理功能,男人还可以做什么用?

我不是妇女主义者,不是同性恋,但是也时常觉得要男人没什么用。当然担担抬抬,修理个电器还蛮趁手的,但谁家电器天天崩溃呢?太平盛世,吃喝玩乐的日子,就分外觉得他们话不投机、面目可憎,恨不能打包装箱,暂时收埋。

他们的爱好很奇突:电脑、汽车、篮球、军事、政治。。。个个心里当自己是退役超人或隐居的宇宙战士。但若他们真跟你一起八卦,你又该嫌他们猥琐了。

逛街?我听见有人抱怨老公/男友不爱陪他们购物——他们不陪你,还真是你的福气。我生怕有个男人唉声叹气地跟在我身边,实行非暴力抵抗;或者佯装耐心,三不五时陪笑一下:我不着急,你慢慢看。。。其实已烦得七窍生烟。大佬,我们也有自尊的,您的演技并没那么好。有时候对着一件衣服举棋不定,他们的意见永远是:试下喽?——我还不知道可以试?选衣服也同招聘一样,总得先看简历screen,再挑有可能性的interview吧?哪天碰到他兴致好,亲自帮你拣一件:哗,恭喜你,这件衣服马上成为你永恒的恶梦:不穿,有点对不起他,穿,实在又对不起自己。
我何尝没听过”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但我还是关心自己的面子更多一些。每个人都难免穿错衣裳,但明明知道是错的,还若无其事地穿出去,非大智大勇不能。

更何况,“悦己“者,并不全是男人。 往往和闺蜜约会,我才更乐意精心打扮,只有她们知道为什么这条裙衬这双鞋,也只有她们能发现我两层眼影中间尚有一道highlight,多得她们肯观赏,才觉得一切都没有白费。有朋友曾恨恨地问我:为什么男人永远不懂得穿衣?我劝她节哀:真懂得穿衣的男人,你又未必消受得了。。。stereotype一下,他们多半是:

一.非常有钱的男人。不仅自己有钱,老子辈就要开始有钱,才有闲情锻炼品位;
二.从事艺术工作,或有文艺气质的男人;
三.基佬:基佬不等于乸型。
四.乸型:同理,乸型不等于基佬。

(当然,说到这里又有人要不服气,我能认得几个男人呢?必然有人的老公男友,既能干又体贴,man得来又识趣,学问兼风度,且年年当选十大着装人士。不必冷笑啦,我这里根本就是个loser blog,精英请绕行)

小贪常常说,在北京,找一个物业好一点的小区,有24小时保安和修理工,谁还想跟男人一起生活。当然,他们最好住的不远,且每月有寄钱来。。。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理亏,声音渐渐弱下去。

烦归烦,男人也有很多优点——尤其当这男人不是自己的。我喜欢跟男人学做饭。男人会做饭,如果不是专业大厨级别,多半是被生计逼出来的,纯为满足口腹之欲,因此过程化繁为简,干净利落。女人喜欢把烹饪上升为一种情趣和艺术,不免凭空添了许多姿势。对我来说,煎炒烹炸是多么琐碎腌臜的一件事啊,赶紧做完算数,细节可免则免。而且,原谅我十分粗糙,只懂把食物划分为:不好吃、好吃、好吃死了,实在没法上升到其他高度。

另外,大多数男人即便会炒菜,也都不是高端技术,配我这菜鸟学生,相得益彰,我可以不客气地逼问:什么叫小火,究竟有多小?翻炒一会儿,究竟有多久?以前问过几个资深女厨娘,一律遭到嗤笑,“这都是看火候罢了。。。炒一会就行,调料放少许。。。油若干。。。“云里雾里,好像和张三丰学武艺,一切靠悟性。就怕在我顿悟之前,已经活活饿死了。